牙牙绞正记

（一）

      那天早上，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下来，对着穿衣镜张开嘴巴露出牙，啊——长牙了，难怪这儿有点痛，仔细一瞧，不对，怎么会长在离“牙轨道”0、9厘米的地方？天哪，完了，我颓丧地“瘫”在沙发上，举起手死命地抠着那颗牙，妄想在一瞬间将它扳回它本该在的位置，“呀——”也许是因为太用力了，抠疼了牙龈，我大声叫出了声。几乎是同时，楼上的阵阵叫嚷声，器物破碎的声音充斥着本就因牙痛而发胀的头脑。嗨，真让人烦死了。

      楼上人家有位小孩，男的，与我年龄相仿，也许从小就倍受宠爱，加上家庭的“熏陶”，吃、喝、赌可谓样样精通。家人舍不得打，舍不得骂，随着男孩“呼风唤雨”地团团转，待到男孩长大了，脾气也粗了，常常三天一小吵，五天一大吵，各种器物落地的声音也就成为“家常便饭”了……

（二）

      连续一段日子来，我都用手抠着牙齿，牙龈也因此而肿了起来。看来，我的牙越来越不好了，感觉中，不仅是长错了位置，整颗牙也都长颠倒了。唉，算了，由它去吧，也许，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呢，顺其自然吧。我自我安慰地嘀咕着。

      “走，跟我去派出所，小小年纪，就成天儿个偷，你妈前一次才求的情，你今天又开始了……”吼声震响了整座单元楼，左邻右舍都赶到他家门口看了个究竟。男孩是故事的主角，此时正脸不红心不跳地站在那儿，他的母亲，可怜的溺爱者正一次又一次地向受害者鞠躬，嘴巴里叨念着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受害者心软了，悻悻而去。于是，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……

      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，我没再听到类似的声音响起，也没再看到那个男孩总是鬼鬼祟祟的身影，听人说，他似乎转手了一辆摩托车，而被送往少年劳教所了。

      终于，我不堪出轨的牙齿的丑陋，跨进了一所牙科门槛，牙医是一个外表严肃骨子里却很细心的人，他拍拍我的肩道：“幸亏你来得早，否则，等到这颗牙定型后，一切就晚了。我会将你的牙慢慢地‘调教’过来的，”。“调教”，原来……闭着眼任牙医“处治”着牙齿，眼前却没来由地闪过邻居男孩的身影，有一句没一句地叨念着“调教”……

（三）

      半年后的这一天，我摘除了“束缚”牙齿的牙套，穿衣镜中出现了一排整齐的牙齿，到底哪一颗才是当初的“坏牙”呢？我想，这并不重要，重要地是，这颗毫不起眼的牙，在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发挥着巨大的作用。当初，若是放弃这颗牙，若是没让牙医整治这颗牙，半年后的今天，情况会怎样？

      即便是一颗“出轨”了的牙，也不要放弃它，想方设法绞正它，尽管有痛苦，但总会让它回到“正轨”上，它会在它的位置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……

      那天，不经意中回眼望去，男孩的身影又在我这视线里，夕阳的余辉映照在他搀扶着老人的轮廓上，光芒四射，只要给他一点光，一点热，他也会成为一个太阳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