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四)逐步显现法
所谓逐步显现,就是通过作者或文中人物(多为“我”)的观察,来表现所写人物的外貌特征。具体运用有两种情况,一是被写者由远而近地向观察者走来,二是观察者由远而近地向被写者走去,而又以后者为多,因为观察者是主体,被写者是客体。通过距离远近的不同,来描写同一个时间里同一个人物略有差异的外貌,能充分表现出这个人物丰富的形象特征。
逐步显现法的鲜明特点,一是运用的文字频率至少在两次以上,二是描写的外貌要呈现一定的梯度, 这个梯度要与观察者由远而近的距离移动同步发展,犹如推摄镜头,最后是特写形象。例如,《一面》对鲁迅的外貌描写:
第一次:“坐在南首的是一个瘦瘦的、五十上下的中国人。穿一件牙黄的长衫,嘴里咬着一枝烟嘴,跟着那火光的一亮一亮,腾起一阵一阵烟雾。”这是在“我”进门时对鲁迅的第一次外貌描写。因为是“阴天”,“暗得很”,“我”又是从店里往“店后面长台子旁边”“望”去,距离较远,所以只能“模糊辨出”鲁迅先生的大概身形和基本特征,给人以总体印象。
第二次:“他的面孔黄里带白,瘦得教人担心,好像大病新愈的人,但是精神很好,没有一点颓唐的样子。头发约莫一寸长,显然好久没剪,却一根一根精神抖擞地直竖着。胡须很打眼,好像浓墨写的隶体‘一’字。”这是在鲁迅先生“走了出来”之后对他的第二次外貌展示,距离缩短拉近了,描写也清晰具体了。先写面孔,次写头发,再写胡须,把人物最显眼的外部特征,由整体到局部到细部,逐一展现在读者面前,突出了鲁迅的战斗精神。
第三次:“黄里带白的脸,瘦得教人担心;头上直竖着寸把长的头发;牙黄羽纱的长衫;隶体‘一’字似的胡须;左手里捏着一枝黄色烟嘴,安烟的一头已经熏黑了。”这是在“我”意外地听到鲁迅赠书的亲切话语,“惊异”地抬起头来看他时对他的第三次外貌描写。这是将近镜头化为特写镜头,“我”更仔细地端详着这位“不平常”的人,进一步赞颂了鲁迅先生坚毅、镇定、安详、乐观的战斗风格。
这三次肖像描写,一次比一次清晰,一次比一次深刻,一唱三叹,反复强调,尽情展示,纵情抒怀,使鲁迅先生的光辉形象,由远而近,越来越鲜明清晰,越来越完整高大 地矗立在我们面前,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运用这种方法要注意两点, 一要防止简单重复,先写的要概括些,粗线条勾勒,宏观展示,用墨应简略;后写的要具体些,细致些,微观描摹,用语应详尽。二是几次所写的外貌要有所区别,先少后多,逐渐增加,重点特征每次都要写到,以加深人们的印象,如《一面》写鲁迅的三次外貌,都写了“瘦”。
(五)虚实结合法
所谓虚实结合,就是在描写人物的外貌中,既有写实内容,又有虚的配合。写实,就是描写人物的现实外在特点,客观性比较强;写虚,就是通过一定的方式,来表现人物并不存在或联想中的外貌,主观性明显。虚以实为基础,没有实写,便无法虚现;实又往往需要虚来补充,来衬托。它们的共同目的就是通过虚实并呈,密切配合,来充实人物形象,丰富人物性格。
虚实结合法的运用,不外乎两种情况:
一是通过观察者的心理作用,来感觉人物的形象特点,或夸大,或缩小,或褒赞,或贬损,外貌之中饱含着感情,读后给人以强烈的感染。例如《一件小事》对“车夫”的描写:“我这时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,觉得他满身灰尘的后影,刹时高大了,而且愈走愈大,须仰视才见。”这里就运用了虚实结合的写法。它有五个小句子,第一句引渡,交代下文外貌描写产生的原因;第二句写实,写车夫的”后影“,写后影的特点“满身灰尘”;后三个小句则是虚写, 写车夫“高大”的程度。一般情况下,人越走越远形象应该越小,而他却“愈走愈大”,大到“仰视才见”,宛如一座灯塔,一个巨人,超乎寻常,不同凡响,使人深受感染,把“我”放在陪衬的位置,突出了车夫形象的高大和品格的高 尚。
二是通过人物的回忆,来再现人物的形象特点,实际上是写实的外貌在另一种情境下的重新出现。这种方法,一般要通过联想来实现,其目的,是表达思念之情,加深读者印象。例如《背影》中对父亲的“背影”的描写就运用了这种技巧。文章先实写,在车站上亲眼看见父亲“戴着黑布小帽,穿着黑布大马褂,深青布棉袍”的“背影”,写得很具体。然后在结尾虚实:“我读到此处,在晶莹的泪光中,又看见那肥胖的、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。”这里只有一句话,通过读信,激发情感,热泪盈眶,联想外貌,再现形象,将远距离的人物拉至近前,既表达了作者急切盼望再见父亲一面的思念之情,又强调了父亲外貌的个性特征,突出了人物形象。
虚实结合,既可以虚和实紧密联在一起,同出于一处,像上面《一件小事》的例子,也可以虚和实各自成段,甚至相距很远,如上面《背影》的例子。但不管哪种情况,一般是先实后虚,因为实是基础,有了实,才可以有虚,失去了基础之实,虚也就无立足之地。写作时,要注意一点,就是要确定以谁为主,要么以实为主,以虚补充;要么以虚为主,以实映衬铺垫。
(六)着色点染法
所谓着色点染,就是将不同的色彩涂抹于所写的人物,在文学作品中,就是通过写色词语来表现人物的鲜明特征。着色的主要依据,是人物的性格特点,如鲁迅笔下的“闰土”“孔乙已”,都是下层人物,但着色就有区别,闰土终日劳动,因而脸色“灰黄”,孔乙已好逸恶劳,所以脸色“青白”,这就是他们的性格不同决定的。
人物着色的方法很多,既可以浓墨重彩,也可以轻描淡写;既可以多色搭配,也可以单色点染。总之要恰到好处,用色适度,自然成趣。着色点染法具体实施对象,不外乎三种情况:
一是施色于衣着,即对人物的衣冠鞋袜用色,突出人物的穿衣变化和生活习惯,进而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和思想性格。例如《傻二哥》中傻二哥的外貌,就侧重写了他的衣着及色彩:“白布中式上衣,黑色布裤。”用极为精短的文字,写出了傻二哥的简单穿着,不仅交代了上衣的款式和裤子的质料,而且对全身衣着的两种颜色,作了鲜明的点染,静写为主,上“白”下“黑”,上淡下浓,黑白分明,浓淡相宜,突出了傻二哥卖糖时朴实干净的特点。
二是着色于人体,即对人体的外露部位用色,突出人物的外部特征或变化,进而表现人物的内在特点,外露部分一般是指常露部分,最多用于着色的是头部,还有手、脚、腿、颈等,在特定的情况下,胸、背也可以外露,也可以着色点染。例如《榆钱饭》对丫姑的描写:“她把黑油油的大辫子七缠八绕地盘在脖子上,雪白的牙齿咬着辫梢儿,光了脚丫子。”这里,对丫姑的外部用了两种色彩:一是大辫子,“黑油油的”;二是牙齿,“雪白的”,用色与上一个例子相同,都是“黑”、“白”两色。但前者是写衣着,后者是写身体部位,前者静写,后者动写;而且这里用色还有强调,“黑”的情状“油油”,“白”的程度如“雪”,有形容有摹状,从而突出了丫姑粗野而又美丽的特点。
三是既着色于衣着,又着色于人体,二者同时具备,互相映衬,彼此关照,多方面地表现人物的性格特点。例如《潘虎》中对潘虎的外貌描写:“那大汉粗眉毛,大眼睛,满腮胡子,黑里透红的脸色,穿一身青布的普通对襟短装。”这里有两处颜色点染:一是脸色“黑里透红”,表明他健康、强悍、久经战阵,饱经风霜;二是短装“青”布,说明他穿着普通、简单、平常,而又有特色。通过这副外貌,不难看出,主人公分明是一个充满豪气、干练勇猛、粗犷豁达的农民英雄。
着色点染法的运用,要注意两点:一是讲究“点染”,与画龙点睛一般,几笔见神采,不可随意涂抹,搞得人物是”万紫千红“;二是讲究色调与人物整体外貌的和谐性,如潘虎,眉毛“粗”,眼睛“大”,再配色“黑里透红”,就很吻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