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爷爷,别挖了,你这块地,长不了好庄稼!”
阳光下,爷爷挥动着锄头,一下又一下地锄着脚下的地。
他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,依旧锄着他的地。锄头被他一次次擎起,又一次次落下。锄头挖掘着脚下的土,逐渐在他的脚边积成一小堆,黑亮黑亮的。爷爷的脸上滚着汗珠,他锄几下,擦擦汗,又锄几下。
这块地,实在不是一块好地。它被夹在水泥路和我们家的中间,窄窄的一块,在灰色的路旁显得毫不起眼。地里黑色的土,贫瘠得显不出一丝水分。毕竟不是田地里挑来的土啊,它的存在,在这钢铁灰色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。家里人多次劝他:“别种了,这土长不了好庄稼。”“别种了,这地种不出庄稼的。”奶奶说,爸爸也说,可爷爷就是不肯听,仍旧固执地在他的田里挖着,刨着。
爷爷还站在地里,手上扶着他的锄头。他弯下腰,一锄头下去,一锄头起来,拾掇着种下的庄稼。他还在锄着,锄头在大地上的劳作,像是他在用心地勾画一幅艺术品。一道道锄头勾过的痕迹,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光。土地是黑色的,但是是发着亮光的黑色。
“爷爷,歇着吧,该歇歇了!”
“不能歇,人一歇,地就真的歇了!”
爷爷依旧站在地里。他的锄头已经翻遍这块地的每个角落,但他还是不歇,时不时来到这块地里,翻过的地,他还要再翻。又或者,他给自己的庄稼浇点水,施点肥。常常,我看到他在地里抚摩着刚长出的绿色的叶,像抚摩自己的孩子。锄头靠在一旁,像他的老友,默默地看着,默默地立着。
爷爷没歇,菜地也没歇。一天天过去,原本薄薄的一层土,现在已经变得厚实了,绿色的庄稼长满了菜园,像是一只绿色的手掌伸开在道旁。田野的味道,似乎也被爷爷的园子带进了小镇里。
“爷爷,这地真的长出好庄稼了!”
“是呀,人对地诚实,地才会对人诚实。你出几分力,地就给你几分回报。”爷爷笑着回答我。他手里倚着锄头,看着眼前的菜园。风拂过,菜园里的蔬菜在傍晚的霞光里摆动着,黝黑的土地,沉默着。锄头在霞光里泛着金黄, 爷爷的手掌也是。
锄头诚实地立着,爷爷也这样立着。